憨娃模式的人生
<血色浪漫>里面羊倌杜老汉的孙儿憨娃与钟跃民有一段对话:
钟跃民:憨娃,你每天放羊是为什么呀? 憨娃:攒钱。 钟跃民:攒钱为什么呢? 憨娃:娶媳妇。 钟跃民:娶媳妇为什么呢? 憨娃:生娃。 钟跃民:生娃以后又为什么呢? 憨娃:攒钱。 钟跃民:又攒钱!为什么呢? 憨娃:给娃娶媳妇。 钟跃民:是不是又生娃,再攒钱,再娶媳妇,再生娃呀? (憨娃笑,众人大笑。)
象钟跃民那样选择了“在路上”人生模式的人,自然会对憨娃这种周而复始、无聊乏味、简单重复的生活置之一笑,但附和他的笑声的多数人(包括你我)其实没有意识到,我们表面看上去比身处偏远陕北山区的穷孩子憨娃好象有更崇高的理想、更丰富的精神世界,更五彩缤纷的追求,但落到实处,在本质上也是与憨娃没有两样的,不过是憨娃人生的放大而已。
难道不是吗?我们从小在家长的督促下努力学习,旨在考上好的大学,然后才可能在毕业后找到好的工作,拥有比较理想的一份事业前景,从而享有好的经济回报和较高的社会地位,在此期间,娶到(或嫁到)好的妻子(或丈夫),获得幸福而美满的家庭,培育聪明可爱的孩子,再教育他们努力学习进取,提升他们在未来社会的竞争力,使他们有更美好更理想的事业。而他们自然又会如我们一样,娶妻生子,开始又一次的轮回。
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电影<Family Man>讲述的中心思想正是如此。主人公Jack是华尔街非常成功的投资银行家,开着三四十万美金的法拉利,穿着两千多美金一套的西服,住着豪华公寓的顶层套间,佐餐的红酒贵达八百美金一瓶,他的一个决策,就可以涉及上千亿美金的交易。 Jack自认已经获得了生活的全部,只是他想要,他就可以得到,无论香车美女,还是美酒华服。物质化的一切给了他自信的理由,他享受着社会上层精英人士的骄傲与自尊。如果当初不是违逆女友的意愿,坚决地为一个实习机会而远走高飞的话,他的生活将很可能就是平庸乏味的普通“家庭男人”:每天辛苦而忙碌地生活,挣钱养家、接送孩子、与太太为琐事纷争,买不起渴望的衣服,舍不得喝名贵的好酒,等等。
但是,他真的拥有了生活的全部吗?美女相伴、性爱愉悦,并不能取代深爱他的女友,那家庭温暖的点滴亲情、妻儿信赖和依恋的目光,更是从未享受过,这些是金钱和地位永远买不来的东西。于是,在与女友分手十三年后,在他早已回到纽约多年之后,在经历了一场由编剧巧妙构思但并不真实存在的“家庭男人”生活之后,他意识到与所爱的人共同养育孩子、共渡一生才是值得追求的幸福。他到机场追回了即将前往巴黎的女友,而用以打动女友心灵的,不是他的地位,他的金钱,他的法拉利,他的豪华公寓,而是他用语言描绘的一幅最普通的家庭生活画面,一个放大了的憨娃人生模式。
社会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进化发展,人类中的绝大多数也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伊始重复、循环上升。再伟大的理想,再高远的追求,再不平凡的经历,我们每个人差不多都是殊途同归,归于家庭,归于亲情,归于日常琐事,归于周而复始的生命轮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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