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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北京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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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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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流往站外去,一边要和同学说话,担心走丢了,一边又忙着在人群里 搜寻剑黎的影子,害怕找不到彼此。肩上的包带被挤脱下来,自己想拉上去,却 腾不出手,只好被动地被人流挤着向前。门口还说要查票,自己已经汗涔涔地起 来,包还在下滑。那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帮我将背带拉回了左肩,我扭头去 看,原来是陈渔,朝他笑笑,陈渔也笑笑。
出了站,几个人站成一圈,等后面的人。陈渔说:“我给你提包吧,待会还 要挤地铁。”我摇摇头,笑道:“不用,他......我自己行!”陈渔转过头,喊 那边刚出站的李科等人。
就在那时候,夏剑黎从人群中出现,明朗地笑着,喊我的名字。一年了,他 还是那样子,笑得傻傻的,偏偏又那样地让人心动。他跑过来,说:“你忘了告 诉我车厢号码,不然我可以进站去接你!”“没你,我就不能逛北京了不成?-- --早上睡懒觉了吧?”夏剑黎害羞地笑,问我“一路还好?”在我的示意下又转 身和班里的男生打招呼,陈渔点点头,走了开去。
进了地铁,我和夏剑黎离大家稍微远了一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便问他:“单词背得怎么样了?”他本来正要向我挤眼,听了这话,挠了挠头 ,然后说:“看来你更关心GRE词汇,而不是你的男朋友!”我笑起来,伸出拳头 要擂他;他接了,迅速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握着我汗津津的手,轻轻摩挲 抚弄着。夏剑黎有一双又黑又亮而且睫毛长长的眼睛,在他光洁的肌肤映衬下, 更加显得漂亮。鼻梁挺直,嘴唇很有线条和棱角,似乎很坚毅的样子----其实不 然,他的天性似乎更趋于文弱一类;这并不能减弱他的英俊,不能减弱我看见他 笑就心动的魅力。我知道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渴望着一个英俊的白马王子;从 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恋人是其貌不扬的男孩。命运将夏剑黎送到我的身边,让我 们相吸引,让我们携手,并终于成为恋人。为这一点,我相信命运,相信命中注 定的爱和承诺......
在轰隆隆的地铁里面,我们拉着手,心思飞扬。夏剑黎问我:“想什么呢? ”“我觉得我好喜欢北京,尤其是现在的,夏天的北京,说不出原由的喜欢.... ..”“爱屋及乌?”“北京是屋,你是乌!”我说完了,抬脸跟他笑;那时候, 地铁车厢里的灯忽然暗了一下,在那刹那里,夏剑黎在我脸上迅速地吻过,灯再 亮时,他看着我笑,我也害羞地笑。北京呵,这让我心旌荡漾的城市,我在地铁 里面爱着夏剑黎,爱着北京,爱着这一个炎热的北京之夏。
到了研究生院,班主任和另外一个带队老师早已经在招待所等着了,我们一 起拥过去报到,领钥匙,然后闹轰轰地乘电梯上了研究生公寓八楼找宿舍。夏剑 黎提着我的包,远远地跟着,我不时地回头捕捉他的身影,害怕他觉得孤单起来 ----也许只有我知道,看上去那样明朗纯真不知世情的男孩子心里头也有恐惧担 忧和害怕被忽略。
进了房间,隔壁的赵娟过来找人调宿舍,说她已经忍受了同宿舍另外三个小 妞儿的四年折磨,现在天赐良机,让她有机会可以重新选择房间铺位,虽然是暂 时的,也着实可喜可贺,求我们中的哪一位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她。我们几个一起 瞧王颖,不怀好意地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还不互相成全了?!”王颖迅速 地占领了靠窗的上铺,冷笑道:“喂,咱们之间是人和人的矛盾,到她们屋,就 是人和鬼的矛盾了----这我还是分得清的;赵娟,我也是爱莫能助哦!--- 何况, 我只是讨厌睡在下铺,谁来了,都爱往你床上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睡上铺, 还不好好享用一番,顺便搞搞你们?!哈哈.....”乔乔直瞥嘴,赵娟愤恨地找另 外一个宿舍去协商了。
因为夏剑黎在走廊里等着,我置好床铺,放了行李,跟她们打了招呼,匆忙 出来和夏剑黎一起下了楼;在楼道口,看见买了洗衣粉饭盆等物件上楼的陈渔, 我们和他打招呼,那一刻我和夏剑黎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不自觉地松开,彼此 笑笑,都是那样地艰难。“他怎么笑的那么勉强啊?”正是正午,阳光刺眼,我 回了头,嘿嘿笑起来,忽然道:“他很喜欢我......”夏剑黎愣了一下,笑起来 ,阳光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迷茫而灿烂,让人蓦然而生感动。
夏剑黎说是吃饭时间了,可是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他还是拉着我去了研究生 院的食堂,点了两个菜,给我要了冰镇的芒果汁,又去给我买了几十元菜票,说 我要用的。两个人就一边等菜,一边在锅碗瓢盆刀叉电视人声的交响曲里,傻傻 地望着,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叹了口气,说:“我们要是结了婚,会不会成天这 样子相对无言?”夏剑黎笑起来,回道:“人家都说此处无声胜有声呢!”我给 他一个鬼脸,笑道:“我在宿舍里话很多的,她们都很烦我!”“那敢情好.... ..”话没说完,菜上来了,我们忙着准备碗筷。自己漫不经心地挑上一两块,看 他狼吞虎咽地吃,脸部的肌群时聚时散,居然每一样都很和谐,真希望自己是个 画家或者雕刻家,可以捕捉他的每一瞬,并将之定型和永恒,存放在我的记忆里 慢慢回味和欣赏......想着的同时,看他的脸部依然在不停变换,就不觉地笑, 心间也慢慢地有凉爽感觉浮起来。
吃过饭,他让我回去休息休息,我也自觉有点困,问他怎么办,他看看表, 告诉我:“我要回去一趟,今天单位里有人来,下午我要给他们讲讲我们的工作 。”然后又说晚上完了事,他就直接过来看我,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一起领略北 京的夜景。我连忙送他去地铁车站,一边絮絮地怨他“有事情就别赶来赶去的了 ,这么热这么累的,我又不是不行,还有许多同学呢”,在地铁入口强劲的风中 ,身上的汗水一下子收敛住。他说“你回去吧”,我想了一下,让他买了两张地 铁票,跟他下去,他在边上数落我“真不会过日子,两块钱就为看我上地铁?” ,我不睬他。下面等地铁的不算多,远处似乎有隆隆的声音传来。在等待的空隙 里,我买了两三份报纸和他一起看。地铁来的时候,我说:“这么久才来,不然 你一个人空等着多难受!”夏剑黎叠了报纸给我,笑道:“嗬,那你不在的时候 ,我每天怎么办呢?”我自己也笑起来,紧紧握握他的手,催他上去。他停了会 ,终于转身跑过去,隔着玻璃门跟我挥挥手,然后风驰而去,自己的心里空落落 地起来,兀自看了半日,怏怏地往回走。
下午昏沉沉地睡了会,黄昏时候,她们叫我起来一起去洗澡,计划吃过晚饭 后到西单那边去逛逛。洗过澡,我在宿舍里慢慢梳头,晓晨笑话道:“哎呀,女 为悦己者容啊!再饿饿肚子,几分憔悴,更惹人怜呵!”我举起梳子,作势要向 她掷过去,乔乔大声疾呼道:“姐们,那是我的象牙梳子啊!”晓晨“咯咯”地 笑了出去,听见她说“乔乔的定情信物啊,纪冰居然要拿来砸我!”自己一个人 笑了会,想盘个发髻,反复不得要领,就又解下来;要扎辫子,扎了一半,头发 紧张得难受,只好放弃;她们的笑声已经隐隐传来,慌慌张张束了皮筋。她们说 刚才好险要锻炼身体,从一楼爬到八楼,如果再迟会开电梯老头走了的话。聊了 会,有男生来喊一起出去玩,我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就跟他们一起下了楼,然后 在楼下停住,等夏剑黎来。
绕着小花园转了两圈,居然感觉到饥饿了,焦急地看看表,跑到门口的小店 买了一瓶冰凉的豆奶喝了,然后走出大门去等夏剑黎。门口去地铁的路上,有卖 稀饭包子的,那女人热情地叫唤着:“要包子不?----两碗稀饭儿!”我被她的 京腔京韵吸引,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看见她和另外一个似是她丈夫的人忙碌的 操作着。
就在分神的一会工夫,夏剑黎叫了我的名字。他换了一件红色的T恤,头发似 乎还有湿漉漉的意味。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短发,问他“洗澡了”,他笑笑,然后 跟摊主说要三碗稀饭一笼包子,老板娘欢快地道:“您稍等会儿,马上就好!” 夏剑黎就跟我说笑话:“当初人家征询蒋经国对下任总统人选的意见,蒋经国一 时不方便,道‘你等会’,结果那人以为他指定了‘李登辉’......”我淡淡笑 起来,说:“早看过了,老掉牙的笑话!”夏剑黎不满地噘嘴,说:“那也不拦 住我?害我象个傻子似的讲!”我低头吃吃笑,说:“你本来就傻嘛!----我只 是喜欢你说话的样子,好久没欣赏了,舒坦!”那时稀饭和包子都已经端上来了, 老板夫妇谦卑的脸令人愉悦。我看见他们的粥盆藏在路边的花木丛里,跟夏剑黎 挤眼,夏剑黎就问老板这事。老板娘正好难得一会儿闲,就跟我们说他们夫妇一 起下岗了,想到这个行当,不想不时有警察来抓他们的无照经营,只好这么偷偷 摸摸,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听得我和夏剑黎两个忧国忧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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