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冰躺在南歸的列車裏,夏劍黎在月臺上的身影不停地在她眼前閃現,那茫
然、絕望又狼狽的神情,象壹把小刀壹遍又壹遍地刻鏤著紀冰的心思,刻出壹種
永恒的傷和痛。她知道在這場愛情的戰爭中,她並不是贏家,甚至是個比夏劍黎
還慘的輸家。因為虛榮,她把最後的美好幾乎粉碎殆盡,在傷害了夏劍黎的時候
,自己也悲慘欲絕。可是,這壹切都是命運與雲煙,紀冰安慰著自己:離開了北
京,隔著漫漫的時間和空間,壹切都會過去,壹切都會漸漸雲淡風輕,年輕的生
命裏還有許多未知的新鮮風景等待著自己去欣賞和領略。
紀冰就著微弱的燈光,打開了那封信,那是她去北京的那天中午收到的夏劍
黎寫來的信:
......
我想了很多也很久,紀冰,我們都不能承諾,也不能無限期地等待下去,我
知道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面臨的只有壹個選擇:分手。現在只是時間問題。原諒
我的自私和現實,原諒我先向妳提出了分手,紀冰,我知道我其實配不上妳,更
沒有資格跟妳提出分手,可是我有我的方向,我不想因為我的耽擱造成更深更久
的傷害
......
妳是我的初戀,也是我迄今甚至未來的日子裏的唯壹,唯壹這樣長久而快樂
地愛過的壹個女孩,可是年輕的愛情裏只有玫瑰和幻想,當我們壹起要走上社會
,選擇命運和道路,我們只能遺憾地分開曾經緊握的手,棄舍曾經如此美麗的愛
情。我的心告訴我這樣會很痛,可是我的腦袋告訴我如果不這樣會更痛,我們沒
有選擇
......
我知道妳肯定能夠出國,那麼剩下的可能就是我也出去,靠我自己的三腳貓
英語肯定不行,靠和妳結婚是我所不能容忍的,請不要嘲笑我身為男人的那壹點
可笑的自尊,或者我等妳回來,這壹年的時空相隔已經讓我們陌生至此,我不敢
想象在異鄉的土地上在四年五年之後,我們之間還能剩下多少共同語言
......
妳在北京的日子不長,總共加起來不到二十天,可是妳幾乎已經逛遍了北京
,看到妳快樂的樣子,自己也很快樂,可是我悲哀地覺得,妳的目的地並不僅僅
是北京,妳還想去看紐約的地鐵仰視巴黎的愛菲爾鐵塔穿越倫敦的霧氣,我不能
幫助妳實現夢想,更不能阻止妳自己的努力
......
我那樣地喜歡著妳,在面對妳的時候,我永遠沒有勇氣提出分手這件事情,
原諒我的怯懦,只能隔著這北京合肥之間將近兩千公裏的空間跟妳正經說這件事
情.......
.......
回到學校,紀冰病了壹場,然後又忙著準備TSE和GRE的專項考試。那段日子
裏,她和陳漁經常在教學樓和圖書館自修室裏面碰面,並終於開始了外出交談。
那壹晚,陳漁試著去擁吻紀冰的時候,紀冰猛地推開了他,說:“請妳自重
點!”陳漁終於發了火:“為什麼妳總是這樣子對待我?我做錯了什麼?”陳漁
的臉因為惱怒而些微地扭曲,居然令人訝異地好看。紀冰似乎第壹次發現他的英
俊,發現他在細致體貼之外的男人的血性和野性。紀冰笑起來,伸出手去,撫弄
陳漁的臉,說:“因為我忘不了夏劍黎,他是我的最初,或許也是我的唯壹和最
後。我,妳,也許都是在徒作努力!”陳漁抓住她的手,伸出另壹只手,猛然再
次攬她入懷,然後粗暴地吻下去。紀冰掙紮了壹下,就不由自主地開始用嘴唇回
應著。
末了,紀冰抓下陳漁的眼鏡道:“我討厭和戴眼鏡的人接吻!”陳漁喘息平
定,笑道:“那我以後戴隱型眼鏡好了!”“妳還有以後嗎?”“我不信妳不會
愛上我!”紀冰忽然地不說話,傷感遊上心頭,她知道自己也會輕易地被誘惑和
俘虜,她看見自己的淺薄和輕浮。
紀冰冷笑道:“那妳就試吧。我不會給妳任何承諾!”陳漁的笑容隱去,說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妳對我會有這樣的魔力。前面幾年,明知道妳跟他好,
可仍舊賊心不死,每天都想著妳!”紀冰說不出話來,往前走了幾步,輕輕道:
“陳漁,妳永遠無法觸及壹個人的內心深處,靈魂最深處。我也無法觸及妳的,
人在本質上是孤獨的,而且我不敢相信任何海誓山盟,它們讓我覺得可笑......
”
考完試,紀冰開始忙著準備各種聯系材料,不覺新年就到了。聖誕元旦期間
的九天裏,陳漁每天壹朵玫瑰,從剛剛打包的花蕾到最後盛放的玫瑰,表達了自
己對兩人關系的發展期望。紀冰淡淡地把花養在瓶裏,然後看她們在冬天的窗臺
上慢慢雕謝枯萎,最後從窗口扔了下去。
紀冰二月份收到了第壹份錄取通知,然後錄信紛至沓來,最終如願以償地選
擇了那以陽光和海灘誘惑她的南加州大學,麥克在電郵件中說等著紀冰秋季時候
出現在落山磯的機場。陳漁卻最終只能選擇壹所東北部的常青藤院校,那時在四
月的合肥,紀冰跟陳漁說:“相信天意吧!天不讓我們在壹起!”陳漁冷笑道:
“我不相信天意。到了美國,我會轉學到加州去的!”紀冰幽幽地嘆氣道:“真
想嫁給妳算了!”陳漁的笑突然爆發出來,精彩燦爛。紀冰忙接著說:“可是,
這對妳不公平,我不能在心裏想著另外壹個人的時候,卻跟妳時時扮出幸福的樣
子。”陳漁嘆息道:“人真是奇怪。紀冰,我相信我會等到妳回心轉意的那壹天
。”紀冰覺察他言語的錯失,卻懶得再跟他說了。
忙著辦護照、簽證,然後是論文答辯。李捷沒有聯系到學校,跟李茫結婚了
,非要紀冰從北京飛,紀冰不肯。李捷在網上冷笑道:“妳不肯,說明妳心裏還
想著他。如果妳真忘記了,不介意了,妳就應該若無其事地走過北京!”紀冰壹
咬牙,將行李托運到李茫家去了。
畢業了,喬喬要到上海讀研究生,趙娟跟著李科北京去工作,曉晨心如止水
地去她的男朋友讀研所在的大學教書。幾個女孩子大哭幾場,黯然離校回家,告
別了科大、合肥和她們的大學生活,同時也告別了她們壹段最美的青春年華。 |